小厮和玉琳琅说了什么,沈渊听得不真切,盖因二人已经道过别,只知道是关于什么“白姑娘”。车上放着暖箱,绯云为沈渊倒了一杯热热的红枣茶,又拿过手炉让她捂着。
“真是稀罕,棠梨院都不放在眼里的玉琳琅,居然也会捧女先儿。”沈渊闭目养神,不禁设想起那“白姑娘”是何等人物。绯月笑道,能入玉先生法眼,想必不会是寻常女子。
红枣茶除了甘甜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,沈渊不觉得口渴,将杯子递回给绯云,对绯月的判断不置可否:“是不是的,要是能亲眼看看,自然也就见分晓了。今晚若无事,我带你们来听戏。让车夫别急着回去,咱们去一趟南门,买些凉水荔枝膏。”
那是离雪城喜欢的饮子,主子的用意不言而喻,两个丫鬟互相换过眼神,谁都没有挑破。
刘掌柜很热情,从食铺子收拾得清爽干净,新年生意红火,店外还小小排起了队,大有比肩桂兴斋的势头。见到沈渊来,掌柜的想要抽身迎接,被她挥手制止,说自己不急,一直等到人散了才上前。
从来都是刘掌柜去冷香送东西,顺带传点消息,今儿花魁青天白日过来,刘掌柜心里不安生,唯恐事出紧急,不得已而为之。熟料沈渊只是来买东西,乐呵呵说他草木皆兵了,自己心中有数,今年会格外风平浪静。
“一盅凉水荔枝膏,一罐玫瑰卤子,再要一盒茶汤面儿。”沈渊戴着素色面纱,只露出一双眼睛,“嗳,别推辞,我来买东西,哪有不给钱的道理。”她看看四下无人,塞给刘掌柜一只荷包,将声音又压低些:“我听说了,你祖母生了咳疾,老人家当年不远千里,跟随大军煮饭洗衣,是路上落下的毛病,我实在不方便探望,这是一份心意,你收下。”
刘掌柜的年纪比尹淮安还要大几岁,膝下已有三个儿女,平时经营着从食铺子,开销还算富裕,奈何老人们年事已高,一身病痛总是反复。请医用药花不了多少银子,日积月累却不是小数,且得投进去人力;刘太太腿脚也不好,孩子尚且年幼,全家的担子便都落在了刘掌柜一人身上。
沈渊着重提起旧年,只说是孝敬老人家的孝心,不容刘掌柜推辞,道楼中还有杂务,领着丫鬟匆匆告辞。
“姑娘转了好些地方,奴婢知道您爱热闹,可咱们总得回去,不为别的,夫人还等着姑娘吃团圆饭。”
一坐上马车,小阁主便开始闷闷不乐,绯月明白她的心思,近乡情更怯,不外乎如是了。沈渊不想面对离雪城,才会坚持亲自送元宵,又再三拖延,不肯早回冷香。信笺写得言辞恳切,然而离雪城心中几何,她们谁也摸不清,以至于骄傲如小阁主,也会下意识想要逃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