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欢楼大费周章装点的戏台在冷香花魁看来颇为艳俗。
沈渊坐在不起眼的角落，面前摆的尽是她喜欢的点心，她满脑子想的却是个“困”字。陪墨觞夫人用了晚饭，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，小阁主言出必行，领两个丫鬟来听戏。绯月和绯云图新鲜，看得津津有味，殊不知开场没多久，她们的主子就想打瞌睡。
不是女先儿唱得不好，白日耗费精力太多，病美人的身子骨吃不消。
一往情深的戏码枯燥无趣，面对沈渊给的承诺，离雪城的回答是不会，他说自始至终，自个儿想娶的妻子只有渊妹妹。
离雪城的怀抱有沈渊熟悉的温度，她贪恋了很久，如一方避风港，躲起来偷得喘息之机。年纪越大，需要顾虑的东西就越多，做孩子的时候总在吃苦，沈渊珍惜每一点可以任性的机会。耳朵里灌进很多甜言蜜语，她听得不仔细，就当都是真的吧，沈渊喜欢听这些话，也高兴了一整个下午。
墨觞夫人没有表态，仿佛中间的波折不曾发生，至于小将军么……大家都三缄其口，他也没地方知道实情去。
“……遭磨障，累君几不免。梨花玉殒，魂断随杜鹃。只为前盟未了，若忆残缘……碧落黄泉为奴寻遍！”
沈渊当真只想来走过场，微眯着眼，连唱词都听得断断续续，只知道唱的是《长生殿》，女先儿的声音清亮，是个好苗子。绯月没说错，能被玉琳琅看中的人，确实不一般。
困意来势汹汹，沈渊强忍着，估摸这出戏很快散场，喝几口茶醒神，应该能撑下去。且见绯月和绯云看得正入神，就让她们高兴高兴吧，整日伺候自己，一年到头也没个机会玩乐。
玉琳琅的面子大得很，最前头雅席上坐着的人非富即贵。沈渊乏了，离得又远，看得不算十分真切，台上女先儿表现得游刃有余，那双眼睛水灵灵的，好像在说话，潋滟波光含情脉脉，直教人心神荡漾。
“嗳，姐姐你说，唱戏的这位角儿，是不是有点像咱们家姑娘？”
绯云忽然碰一碰绯月袖口，侧头耳语，先换来的是被后者拍在手背：“净瞎说，哪有这么比的。”
话虽如此，绯月也不由得多看几眼，心道绯云所言也没有错。陌京城人尽皆知，玉哥儿耿直，世欢楼里不养女子。今日的女先儿两个丫头从未见过，却油然而生一股奇怪的熟悉感，可惜油彩厚重，不能得见真颜。